龍沛沛被安排在中一班——雖然畢遂寧認為，龍沛沛本身說話不太利索，模樣又小小個，放在一群小班小朋友們裏再合適不過了。但陸及澤卻並不想龍沛沛夾雜在一群大概率只會哭鼻子尿□□的小屁孩中間，於是安排進相對獨立得多的中班。

這次人選大多數都在大班同學裏挑，中班年紀相對比較小，所以這次珠寶拍賣會中一班的同學們只來了三個，加上龍沛沛正好四個，由中一班的班主任方老師帶。

“同學們，我們來了個新同學哦。”方老師領著龍沛沛進入會館，跟站在化妝間一角的三個小朋友笑著打招呼。

三個小朋友裏一個男孩兩個女孩，其中一個齊耳短發女孩正拉著男孩嘰嘰喳喳地說話，另一個長發女孩站在邊上，默默聽著。

三個人聽到方老師的聲音，同時回過了頭。

龍沛沛在看到那三個小朋友的時候，步子緩了緩，卻還是被方老師牽著拉了過去。

方老師讓四個小朋友站到一起，然後笑瞇瞇地依次介紹短發女孩和男孩：“這是蔡依依小朋友和柳安小朋友。”

男孩沒有說話，打量龍沛沛。短發女孩，也就是蔡依依倒是爽快露出了個笑：“你好！”

方老師滿意點頭，又看向那個有點安靜的長發女孩，笑著說：“這位小朋友叫徐瀟曉。你們大家要好好相處哦。”

徐瀟曉有些靦腆地對龍沛沛抿出一個笑。

龍沛沛也回了她一個笑。

方老師提醒龍沛沛：“自我介紹一下？”

龍沛沛乖乖點頭：“你們好，我叫龍沛沛。”

蔡依依頓時歪頭對龍沛沛眨眼笑：“原來你姓龍啊，真是個罕見的姓！”

她扭頭對柳安說：“之前從來都沒聽過，是不是？”

柳安看了眼龍沛沛，點頭：“沒聽過。”

蔡依依又作思考狀：“可是我聽說龍沛沛的爸爸好像姓陸？好奇怪哦。”

柳安再次點頭：“是奇怪。”

方老師臉上的笑意微頓，然後道：“你們怎麽說話的呢，你們才多大一點小朋友啊，沒聽過‘龍’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。”她溫聲細語：“再說了，小朋友是爸爸媽媽共同的寶貝，當然也可以跟媽媽姓啊。”

雖然方老師自己也並沒有聽過周圍人有什麽姓龍的……但方老師不知道為什麽，似乎能隱隱約約聽出蔡依依話裏話外的敵意，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聽錯了。

蔡依依在班級裏一直是一個活潑開朗的小朋友，可能只是話說得直了點吧。

更何況，據她了解，今天送龍沛沛過來的那位陸先生應該只是龍沛沛小朋友的叔叔吧？

但，跟方老師預想中的不太一樣，蔡依依並沒有順著她的話略過這個話題，而是繼續好奇問道：“那龍沛沛的媽媽叫什麽名字呀？也姓龍嗎？”

龍沛沛板著小臉，金棕的圓眼轉過去跟蔡依依對視，腦子裏卻是一片空白。

……龍沛沛才意識到，陸及澤給她取名字居然沒有跟陸及澤的姓一樣。

之前龍沛沛還沒對自己的名字有什麽感覺，甚至很高興陸及澤願意給她取名字，這在龍沛沛的想法裏就是陸及澤認可了她，願意當自己的帕帕了。

但現在，龍沛沛又覺得心裏好像有那麽一點難受了。

所以帕帕其實還是沒有那麽願意當她“帕帕”的嗎。龍沛沛想起之前陸及澤好像確實說過很多次不讓龍沛沛叫他“帕帕”。

龍沛沛抿起唇，不自覺攥緊了小手裏一直捏著的兩顆金棒棒糖。

“龍沛沛，你怎麽不說話？”蔡依依沒管方老師的欲言又止，對龍沛沛擡了擡下巴，笑：“自己媽媽的名字總不會都不記得吧。”

方老師徹底擰起了眉頭。

龍沛沛：“我……”

不等方老師開口阻止，徐瀟曉突然道：“老師，我們還是趕緊開始排練吧，別的班的同學們都已經開始了。”

“哦，對，那你們先去熟悉展臺，”方老師立刻牽著龍沛沛往化妝室內的一個空位上走，“沛沛跟老師來，先試試看妝容哪個適合你。”

其他小朋友們都已經排練了兩三個星期，龍沛沛算是半道加進來的。不過珠寶展覽對小朋友們也並不苛刻，只要上去走兩圈，甚至都不用自己捧珠寶盒，跟在大人身邊就行。

所以方老師也並不特別擔心。

不過畢竟算是表演，熟悉過場流程，還有標準動作是必須的。

蔡依依定定看了龍沛沛幾眼，拖長了聲調：“好——”

這才跟著徐瀟曉和柳安一起走出化妝室。

龍沛沛坐在了空椅子上。

對面是一張能清晰映出自己影像的鏡子。

鏡子那邊的龍沛沛小臉上沒什麽表情，整個人都有些怔怔的。

給龍沛沛化妝的是一名女化妝師，她快步從另一個畫好的小朋友那邊過來，在龍沛沛身邊俯身觀察她的臉。

化妝師利落挑眉：“行，小朋友長得還挺周正，不用修飾太多，打個淡底再做個發型就行。”

說著，化妝師就開始在龍沛沛臉上動作了。

龍沛沛兩只小手放在膝蓋上，身體僵直。

方老師在一邊看著，倒不是不放心化妝師亂畫或者龍沛沛亂動什麽的，而是在想該怎麽跟龍沛沛解釋蔡依依也不是故意的——至少，不能讓龍沛沛覺得自己上來就受到了排擠。

就在方老師糾結的時候，龍沛沛的視線飄了過來：“老師你去做其他事情吧。”

方老師：“那你……”

龍沛沛小聲：“我剛剛看到展臺在哪裏了，應該可以自己過去。”

龍沛沛不是很想方老師在自己身上浪費這麽多時間，讓她覺得怪不好意思的。

方老師松口：“好，行吧，那我過去看看他們那邊的情況。”

龍沛沛點頭。

方老師匆匆離開。

龍沛沛來的時間不算早，這個點還在化妝的小朋友沒有多少了，化妝師不緊不慢地給龍沛沛畫著，一邊開口：“小朋友這樣板著臉做什麽，應該高興點。”

“你爸爸媽媽看到你不高興也不會高興的，對不對？”

龍沛沛慢吞吞挪開視線：“我沒有媽媽，也好像沒有帕帕。”她以為她可以有，但好像從一開始就沒有過。

化妝師楞了楞，然後笑出了聲，“你們小朋友總覺得一點小事就跟天塌下來似的，鬧矛盾了嗎？其實說清楚就可以了。”

龍沛沛搖頭，悶悶道：“你不懂。”

龍沛沛很憂愁。

她在想，為什麽自己偏偏要是一條龍呢。

吃得多，總是闖禍，還不能跟帕帕同一個品種。

化妝師聳肩：“好吧。還是個有心事的小朋友。”

排練的時間過得很快，龍沛沛中午盒飯沒吃飽，就一邊憂愁自己果然吃得很多，一邊吃完了早上帶過來的滿滿一袋蛋糕——蛋糕分了幾塊給方老師和徐瀟曉，蔡依依和柳安似乎是被家長接走回家吃了。

吃完蛋糕，為了安慰自己有點受傷的小心靈，龍沛沛還把兩顆小金球給咬了吃了。

下午又走了幾遍展臺，就是晚七點了。離正式開始還有一個小時。

嘉賓開始入場。沒換禮服的小朋友們抓緊時間換上禮服。

整個後臺的氣氛都開始緊張。

許多小朋友的爸爸媽媽都來後臺跟孩子們見面，說些類似於不要緊張寶寶最棒的安慰鼓勵話。

陸及澤中午的時候就讓人把裙子送了過來，龍沛沛現在拿著小裙子站在休息室角落，卻又陷入了猶疑。

龍沛沛發現了一個大問題

她不會給自己穿小裙子。

龍沛沛環顧了一下整個休息區：小朋友們都在自己爸爸媽媽的幫助下換衣服，個別小朋友們拒絕了父母的幫助，自己獨立穿衣服。

但是龍沛沛只會穿最最簡單的套頭衣服，這種需要把手背到後面拉拉鏈的……龍沛沛之前就嘗試過，可龍沛沛的小手不爭氣，怎麽扭都扭不過去。

“餵，龍沛沛，你是不是穿不上這條裙子啊。”蔡依依走了過來。

她也沒有換好禮服，手上同樣拿著一條小裙子，顏色紅得顯眼。

龍沛沛扭頭看她，卻不是很想跟她說話。

蔡依依大大咧咧地伸手拍了下龍沛沛的肩膀：“不就是之前多問了你幾句嗎，不要那麽小氣啊！”

蔡依依給龍沛沛看自己手裏的紅裙子：“你父母沒來嗎？我這條裙子不用拉拉鏈，你應該自己可以穿上去，我們要換換嗎？正好我覺得你的裙子挺漂亮的。”

龍沛沛看著蔡依依手裏的裙子遲疑。

龍沛沛自己當然是喜歡陸及澤給她的裙子了，還亮晶晶的可好看，但……她確實不會穿。

“怎麽樣嘛！馬上就開始了，你不想要我就去換衣服了哦！”蔡依依催促。

仿佛像是為了驗證蔡依依的話，後臺的管理人員之一在休息室門口敲了敲門：“還剩三十分鐘，你們抓緊的，十五分鐘後就要排隊了，不要出什麽紕漏。”

龍沛沛心底一慌，立刻伸手拉住作勢要走的蔡依依：“等等，我跟你換。”

蔡依依露出了一個笑：“這不就好了。”

她把手裏的紅裙子塞龍沛沛懷裏，又一把扯過龍沛沛的裙子，跑走了。

龍沛沛低頭去看手裏的紅裙子，皺了皺小臉。

其實她不是很喜歡這個顏色……

龍沛沛把紅裙子抖抖展開，想看看這條紅裙子整體什麽樣子。

她的視線卻緩緩定在了紅裙子腰側的那道劃痕上。

龍沛沛一懵。

龍沛沛伸手，在那道不小的口子上摸摸。

……破了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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